无事发生

多坑浅层编外人员
追名逐利

【无授权搬运】What's past is prologue

*请务必看一下合集第一篇

 Innocence

Chapter one

      在口述历史与其他类似混淆不清的记忆中,那天下午的空气混有一种命运的气味。但命运人人不同,不免说来含糊。有人胜利,便有人溃败;有人说谎,便有人受骗;在两极化的胜负间,还有绽如春花般璀璨的千百万种可能。

     历史每遭叙述一次,便生出一个故事。那日下午曾像是一卷细薄的丝绳,在紧绷的空气里晃荡,也曾如电光石火迸裂光芒,转瞬就改换了一个场景,时间犹疑的往前滚动,粗暴推开挡在眼前的宿命,依依不舍的回望已然遗忘的景色。

     众人皆同意的是,这天下午的空气会有烟雾,血液与粘人的咸味。以命运的比喻来说,那犹如旅人面对岔路时,前方溪谷冉冉升起的柴火烟雾。又像狼群追逐猎物时,在森林边缘嗅到的血丝气息。也是水手从望远镜里远眺陆地时,嘴唇上沾粘的海风盐粒。

     这全都是,也全都不是。一因这一天所宣示的改变之大,远远超过了单一个人、半个狼群、以致整段旅程所暗示的规模;对于某些人而言,其收获也远远超过一桩陌生的善意、一顿饱足的晚餐、以致一整片崭新的大陆。

     那烟雾并非来自干裂的柴枝,而来自装配刺刀的滑膛枪口。血丝气息并非来自奄奄一息的母鹿,而来自同文同血的家族兄弟。而嘴唇上划过的盐,来自一双疲惫、刺痛的眼睛。

     这双眼睛的主人包裹于一件僵硬、冰冷的蓝色军服中,俯视着他跪坐在硝烟与血花里的兄长,细如蚊蚋的吐出一句,除了他自己,将不会被任何一个人记住的话,“我不喜欢这个故事,亚瑟”。

     他关上书,故作嗔怒的皱起眉头,但一点也浇不熄明亮蓝眸里闪烁的烛光。他于是作势要吹熄蜡烛,男孩却不像过去那样扑过来意图阻止。那双唇一时捕捉不到主人心意,吐出一口近似叹息的温热空气。烛心顶端的黄色火焰挣扎似的晃了几下,最后化作一抹紫黑色的烟雾。

    他为自己拉上棉被时,年轻的男孩终于扑了上来。

    ——你说个别的故事。

    他抬起手,揉着男孩细软的头发。男孩则以双手揉着他的脸颊,不时以拇指拍打着不听话的嘴唇,希望从那里头再挤出一整个崭新的冒险。他张开嘴,男孩的动作停了半晌,两人有如暗里对峙的伺察兵等候敌方动静。他又闭上嘴唇,这次一口咬住了男孩指尖,惹得他咯咯轻笑,一手抱住哥哥脖子。

    离程前一晚,男孩总知道自己可以放肆,不会招来任何斥骂。他继续以半是撒娇、半是抱怨的攻势,摇晃着床上佯睡的身体,直到床柱发出吱嘎声响。青年正式投降,一只手伸到背后,把枕头竖了起来。

   ——先放开我。我来点亮蜡烛。

   ——你说个书上没有的。说个没有其他人知道的故事。

   男孩不肯松手,这种时候,若继续顺着他的心意,就要把他宠坏了。但是,眼前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,他索性把男孩一手抱起,放在自己的膝盖上。在适应了室内阴暗后,两人的金发在彼此眼里映着淡淡月色,时而被旅经此处的云朵截断。

   ——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?

   男孩沉思了一会儿。

   ——一个关于美洲的故事。

   这次,换青年沉思了起来。历程较男孩久上许多。只凭时有时无的月光,男孩看不出兄长脸上情绪,只得压制好奇心继续等候。良久,年长的英国人终于开口。

   室内满布日光,空气里翻动的尘粒清晰可见。他想,应该留下窗帘。拄着手杖的英国绅士再度环视这间空荡房室,走到床边,拉齐床单折起的一角。他打开手提箱,拿出一袋颇为丰富的钱币,放在窗台前的木柜上。稍经考虑后,他打开上层抽屉,把钱袋抛了进去。

    亚瑟走下楼时,阿尔弗雷德正完成他与玛丽的告别。他们拥抱了最后一次,玛丽为他整理头发与衬衫领口,目送阿尔弗雷德走出门,爬上马车。孩子糅合兴奋与感伤的不解眼神透过玻璃,看着亚瑟与玛丽并肩站着回望自己。两人相隔礼貌距离,嘴唇与深情却像是在与彼此对话。

   “先生,或许我表达的不够清楚,”玛丽说,她的双手在身前忧愁的交握着,“但我希望能够与你们同行……”

   “莱利太太。”亚瑟在适当的停顿后,再次表明他的心意,“我相当相信且敬重你的学识与修养,以及照料阿尔弗雷德的细心。但是这是一段不短的旅程,并且我们将不会回来。”

   “噢,会比英/格/兰至此的路程来的更远吗?”玛丽吸了一口气,像亚瑟宣布以下事实,“柯克兰先生,我的丈夫已经过世了。儿子被海/军征招后,将近一年没有任何消息。我对新罕布夏没有太多留恋的理由。”

    “这栋房子,我希望留给你处置。”亚瑟自然地接上话,使这项建议听来不像是讨价还价后的结果,“相信詹姆斯顿与波士顿等城市也有相称你能力的得体工作。亲爱的莱利太太……若不嫌弃,我在抽屉里留了返回英/格/兰的船资。我们阴沉的小岛,将因你的归来而显得明丽许多。”

    亚瑟将手杖夹在手臂下,摘下帽子,向孩子的家庭教师鞠躬,幅度合礼而适中。他外貌看来顶多二十出头,莱利太太则已年逾四十。就亚瑟看来,美洲生活为她带来崭新挑战,这时常外露为一种具侵略意味的疲态,隐动于美洲人民漫杂活力的扩张之下。

    亚瑟爬上马车,把手提箱抛在顶座。车夫轻哼一声,两匹马跟着嘶叫起来。阿尔弗雷德由经验中得知,一段旅程一旦开始了,其后就会简单许多,只要继续忍受即可。但一段生活的结束却总是显得仓促,无论行李被整理的多么完善、整齐,带不走的事物在转瞬间溃散,犹如马车座后扬起的尘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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